2006年7月14日上午,贵州儒学研究会首届会员暨成立大会在贵州大学图书馆八角会议厅召开。下午,与会会员30余人在贵州大学中国文化书院会议室举行了座谈会,座谈会以“儒家文化与现代伦理”为主题,兼及如何开展学术活动等问题,与会会员踊跃发言、热烈讨论,各抒己见,今撮其要而述之。
一、关于儒家文化与现代伦理的问题
贵州大学姜澄清教授认为:伦理道德的重建,已谈了几十年了,成效不大。抛开儒学来谈道德建设,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老师在政治课上讲,学生不听。儒家伦理精神是我们中华民族精神的源泉,现实生活中“日常习用而不知”。前些年下乡,到苗族村寨去考察,他们虽不认字,但亲人之间,邻里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相处得极好,体现出儒家的伦理关系准则。
贵州省社会科学院于民雄研究员认为:人与动物是有区别的,孟子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五伦”就是显著的区别之一。从古至今,虽然科技日新月异,但人在七情六欲方面,无论是自内的感受,自外的表现,没有变化。儒家伦理观具有普世性,和谐地调节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弥补西方商业化、功利化带来的一切向前看,而造成的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冷漠。
贵州大学人文学院龚妮丽教授谈了前年在北京参加纪念孔子诞生2555周年会议的感受,与会的许多外国人都是大富翁了,但精神无所归依,内心痛苦不堪,其原因就是人伦关系的冷漠,所以,人不仅是消费动物,他们对我们中国的孝道很推崇,希望找到安身立命之所。科学能带给人类充裕的物质生活,但科学是研究物质的问题,不能解决伦理问题,法律的强制手段,也解决不了,心病还需心药治。经济的发展,在短时间即可实现,但伦理道德崩溃后,恢复极难,需要个人、民间及社会各层面的努力。譬如现代独生子女对父母感情淡薄,通过读经,懂得孝道,对父母的感情也发生变化,亲情会更浓。
贵州大学中国文化书院特邀研究员杨维森先生认为:儒学就是人学,它要解决的是人心、人性、人道、人伦、人际(国与国之间其实质也是一群决策者之间的关系)、天人的问题,主张和谐,秩序。己欲达而达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亲亲,仁仁。”“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大人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这些都是儒学中修身处世的原则。儒学就是论理学,如果谈伦理学,世界上还没有哪一家学说能与孔子相比,我们应该引以为豪。
贵阳市委党校方宇军同志认为:如何把儒学中具有普世性的东西运用到现代来,这是值得认真研究的。中庸之道就是普世性的东西,“允执其中,过犹不及”,“中庸其至矣夫,民鲜能久矣。”当今,人与人之间、阶层与阶层之间、政治集团与政治集团之间、国与国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宗教与宗教之间,都在发生对立、冲突、对抗、乃至斗争,“中庸之道”就是在矛盾和对立中如何寻求调节,“和而不同”,和谐相处,共谋生存发展。
贵州大学中国文化书院院长、贵州省儒学研究会会长张新民教授发言指出:孔子、董仲舒虽然处于不同时代,但都面临着时代的挑战,都从传统中去找资源。先秦诸子也都是这样,墨子兼爱,杨朱为我,所以儒家走中庸,介于杨墨之间。孔子侧重讲仁,孟子侧重讲义,董仲舒侧重讲天,王阳明侧重讲良知,他们为什么这样说?都是要解决人类社会面临的问题,需要我们研究。民间为什么仍挂“天、地、君(或国)、师位”,这就说明儒家伦理道德仍存在于民众之中,因为“天、地、国、亲、师”是客观存在,值得敬仰。在西方,儒学受欢迎符合人心、人性的东西就会被人们认同。现代生活面临挑战的问题太多,儒学回应了这些挑战,能解决人类社会面临的诸多问题,儒学的复兴是有希望的。
贵州大学中国文化书院特邀研究员汪海同志介绍了办读经班的经验。2005年10月,书院开展儿童读经活动,由许多老师捐资凑足一万余元,印了一万册《三字经》、《弟子规》无常赠送给贫困山区孩子,组织读经班。经过诵读,孩子的自律增强,气质有变化,对父母增孝心,对兄弟增友爱。前段时间到雷山县调查回访,效果极好,告别时孩子们依依不舍。雷山是苗族地区,但其文化传统依然是儒家传统。已收到八十余封来信。这一读经活动已受到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的重视。贵州大学人文学院杨军教授接着谈到,他教孩子读《论语》、唐诗,很成功,很有效果,孩子变化极大,使他富有成就感。
二、座谈会上提出的问题和建议
贵州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研究生廖峰同学谈到,前段时间参与办读经班导读儒家经典,有些研究生和本科生前来参加,也不时听到来读经的同学发出“批判”的言论。他感到传统思想和自由平等思想的冲突。新儒家提出“内圣”,开出“外王”,但是不是将现代的东西批上传统的外衣,就是科学与民主。廖峰同学对于将儒家召回现代感到担忧,认为冲突不可避免,如家庭纠纷,吵架等等。从霍布斯到马基亚维里,人类社会就是弱肉强食,不能用书本去抵枪眼。贵阳市文联张建建同志赞同廖峰同学的说法,认为现在市商业社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个人的坚持、书本的钻研,是否能复兴儒学,感到怀疑。
与会者为此展开了争论,并各保持了自己的意见。
贵阳学院王阳明研究所王晓昕同志认为,儒学在现代社会是否应该存在,是否有价值和争论,早就成为过去了。现最重要的是如何办,办得更好得问题。譬如蒋庆先生提出的儒学应由心性儒学转向政治儒学,提倡王道政治;由复兴儒学到复兴儒教。这体现了蒋庆的诉求,值得研究。关键的是如何使儒学从理论思辨、学理阐发转变为人们的生活实践,运用到日常伦理之中。现国家教育部已将国学列为一级学科。
贵阳教育学院马先彦同志认为:孔子主张爱有差等,这个是符合人心、人情的,爱由亲及疏,由近及远。孔子处于“礼崩乐坏”的时代,他的学说是有的放矢的。“仁”以“不仁”为前提,“和”以“不同”为前提。孔子在方法论上提倡中庸,无过不及,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儒家伦理是可以向现代化转换的。胡锦涛主席提出“八荣八耻”就涉及儒家伦理。文化的精粹是批不倒的,否则何以解释“五四”时期“打倒孔家店”,毛老人家在时“批林批孔”,现在共产党又提倡建孔子研究院,允许成立儒学研究会?
贵州大学人文学院杨军教授认为:应将破坏时期和建设时期严格区别开来,建设时期,儒家的“和为贵”、“和而不同”就显得很重要。杨军还特别提到《荀子》认为荀子值得研究。韩愈虽然说过孔子是“醇之醇者也”。孟子是“大醇而小疵”,“荀与杨也,语焉而不精,言焉而不祥。”但荀子仍然属于儒家,荀子的许多东西特别适用于当今世界,读读《王制篇》、《富国篇》、《王霸篇》、《强国篇》、《议兵篇》就知道了。章太炎就极推崇荀子。
伍林认为:儒学现在处于多种文化交流的社会中,我国也面临着各种文化的相互冲击。几十年前谈孔子,谈儒学,根本是不可能的。江泽民主席提出“以德治国”,胡锦涛主席提出“八荣八耻”,今天我们才能在这里讨论,这说明已有重大转折。虽然我也让孩子读《三字经》、《弟子规》等,但他们看中的是卡通电视,所以应该运用科技手段来传播儒家传统文化,我个人认为儒学的传播也可以走市场化的道路。
贵州大学中国文化书院的黄诚指出:今天我们来探讨儒学的价值或儒学的历史命运,首先要明确几个观点:一是要澄清一个问题,我们不能仅凭现象问题去评判本质问题,因为对现象的认识和诠释有时偏离了本质。二是要评价和谈论儒学的价值或命运,首先要弄清儒学究竟是什么?而对于儒学的认识要坚持立体的、全息的认识观。他认为,对儒学的认识可以分为形而上和形而下的两个层面,就形而上的意义而言,儒学的核心问题表现为“心性论”,是儒学的本真意义,需要体悟;从形而下的意义来看,体现为儒家三论(个人界定),即“人性论”、“修养论”和“人伦论”。“心性论”是本来面目,是本体;“人性论”是维系人所以为人的存在基础;“人伦论”是人与人相处的社会关系;而“修养论”是联系“人性论”、“人伦论”的桥梁,是实现“心性论”本来面目的手段。他指出只有真正认清儒学的内涵,才能真正评判它的价值和意义。
贵州大学中国文化书院杨维森同志认为:对于儒家学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深者见深,浅者见浅,这与个人读书的功力、年龄、生活、阅历、感悟是分不开的。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参加儒学研究会,对儒学起码应有基本的认同。借用《圣经》中使徒保罗的话来说,就是基督教徒要相信耶苏死而复活,“若基督没有复活,我们所传的便是枉然,你们所信的也是枉然。”如果对儒学没有认同,那就不必参加儒学研究会。有批判文章可以写到报刊杂志上去发表,这是个人的一点浅见。
贵州民族学院童中心认为:贵州成立了不少学会,初成立时激情很高,以后就流于形式,每年开一次会,吃一顿饭,儒学会应避免这一情况。要保持学术研究的连续性,建议设立季度性的论坛,使学会有一定的权威性。在传播上要搞一个网站,还要搞一个刊物,发表文章,文章内容不要死板,空谈学理,品评古人。要使大家随时知道学会的动态。
贵州苗学会的马勇斌认为,贵州省儒学研究会的成立是件大好事,建议学会应办成平台,不要办成讲台,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年轻人来参加,来思考。文化的竞争不可避免,功到自然成,相信儒学会是有前途的,学会能够办好。
贵州省社会科学院王路平认为:“张老师(指贵州省儒学研究会会长张新民)是知其不可而为之,任重而道远”。王路平认为,道要有个附体,如出书。要防止“异化”,要“超越功利境界”,达到“道德境界”。
贵州省社会科学院李发耀认为:二、三年前要成立中国文化书院,成立儒学研究会,根本不可能。儒学研究会既然成立了,就要办好,不能半途而废。但是办学会需要钱,无钱办不成事,每年的会费交多少,应定下来。
贵阳市文联张建建认为:每次开会,就吃饭,学会是民间组织,无钱,建议开会吃饭之事免除,或自带伙食,吃便餐,来者是为了开会,不是为了吃饭。
修文县学者杨德俊谈到参加学会的人必须德才兼备,学者就要有学者的风度。并举例说他们在修文开会,邀请省外学者参加,有一省外学者乘飞机来,给他报了飞机票,回去他又重报了一次,这就有失学者风度。
最后,贵州省儒学研究会会长张新民发言,他感谢大家参加讨论,会上提出的问题,以后要开会专门讨论。儒学会刚成立,像一新生婴儿,希望大家呵护他、扶持他,让他成长。学会刚成立,路漫漫其修远。建制方面,还需吸收一些优秀人才;理念上,要坚持光明正大、公平合理等原则。10月份计划召开“传统与现代视野下的知识分子座谈会”,计划搞起“世纪论坛”,条件具备,就出书。刊物,计划是要出的。这次讨论会是在成立大会之后,准备匆忙,时间短促,但大家能按时到会,积极发言,提出许多建议,难能可贵。
2006年8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