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贵阳孔学堂文化传播中心作为研究传统文化的重要机构，以“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为指导，长期致力于推动王阳明思想的研究和传播。从2017年起，由贵州省孔学堂发展基金会资助，贵阳孔学堂文化传播中心组稿，每年出版一部《阳明学研究年鉴》，对上一年度全球范围内的阳明学研究进行总结和归纳，以期推动阳明文化进一步深入发展。本文节选自《阳明学研究年鉴（2021）》，有较大删改。
申绪璐 杭州师范大学副教授
刘心奕 日本东洋大学博士
曾顺岗 孔学堂高等研究院副研究员
2021年日本境内的阳明学研究成果，大致体现在三个方面：王阳明及后学思想研究、日本阳明学思想、近代日本阳明学。其中，“王阳明及后学思想研究”已在《2021年日本阳明学研究概况（上）》综述，本文重在对 “日本阳明学思想”及“近代日本阳明学”进行综述。
本年度代表性成果主要集中于中江藤树、佐藤一斋、山田方谷以及石门心学等。重点文章有孙路易《中江藤树的“德治”》、高伟高《中江藤树晚年的心学思想：以比较王阳明“无善无恶”论为中心》、刘宇昊《中根东里的修养论与作为“隐居的阳明学”的特质》、上寺康司《佐藤一斋〈言志四录〉中的“象征”与“机”》、古文英《山田方谷的君主仁德论与抚育政策》和高伟高《藩政改革中的山田方谷思想》、船户雅也《西川晚翠〈心学道话〉与幕末虾夷地的石门心学》、吉田盛一《日本的经营思想与稻盛和夫（1）：石门心学与稻盛和夫》及《日本的经营思想与稻盛和夫（1）：石门心学与稻盛和夫》等。
日本阳明学思想研究
中江藤树是著名的阳明学者，其墓地位于滋贺县高岛市安云川町玉林寺前，墓所为儒家氏样的坟土墓，在日本非常罕见，墓碑亦是按照《朱子家礼》的本来样式。吾妻重二在《日本〈家礼〉式儒墓：从东亚文化交涉的礼点来看（2）》一文中，对中江藤树墓碑进行了比较详细的考查。
在日本学界，中江藤树的思想一般分作中年的朱子学时期和晚年的阳明学时期。朱子学时期，中江藤树认为“变化气质”是朱子学中最重要的概念。孙路易在《中江藤树的“德治”》一文中，讨论了中江藤树的“德治哲学”，分析了“变化气质”一词在中江藤树思想中的复杂性。作者认为，中江藤树不使用“变化气质”之说，其原因在于他认为农工商庶人若能变化气质，亦能成为圣人和天子，这与他赞同的日本江户时代严格的身份限制相矛盾。换言之，“气质禀受论”可以为当时的身份制度提供理论支撑，故而中江藤树回避“变化气质”的说法。
船户雅也的《西川晚翠的〈心学道话〉——论幕末虾夷地的石门心学》一文，介绍了心学学者西川晚翠与幕府末期石门心学在日本东北和虾夷地区的传播情况。石门心学是由18世纪京都町人石田梅岩创立的，石田梅岩提出“人是一个小天地”。西川晚翠进而强调人以天地的生生之理为心，知道本心才能理解天人合一和天地的尊卑贵贱，才能相互和合、扶助。其门人编有《都鄙问答》，强调商人伦理与“尽心知性”、孝行、和合、勤勉、俭约、正直等品德以及“心”的开悟。
吉田盛一发表《日本的经营思想与稻盛和夫（1）——石门心学与稻盛和夫》一文，探讨江户时代以来的商人伦理。该文认为，虽然石田梅岩与稻盛和夫两人所处的时代背景和政治体制不同，但二人思想上仍然具有共同点。石田梅岩被称作日本当代资本主义思想之祖，日本的“经营之神”松下幸之助可以称作现代的石门心学，当代能够与松下幸之助媲美的就是稻盛和夫，而稻盛和夫在《京瓷哲学》中提出更好的工作、为同伴尽力、在实际的工作中提升自己的人格、美化自己的心灵等思想，可以看作“劳动即佛行”的现代版。稻盛和夫从“禅”的观念要求企业家亦当有俭约、质素、清贫之心，这样的人才能成为榜样，企业也能获得尊敬。他还提出“光明正大追求利益”“以人之为人之道追求利益”。他认为，现实世界的投机和资本主义的凶暴一面不能否定，由此突显石田梅岩、稻盛和夫思想的宝贵。
荒木龙太郎与关干雄发表了《幕末学者吉村秋阳〈读我书楼长历〉》一文，公布了1833年（天保元年）4月1日至12月30日，37岁吉村秋阳赴江户问学佐藤一斋的日记，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从吉村秋阳的日记来看，昌平坂学问所讨论的资料有《礼记》《书》《易》《诗》《春秋》《论语》《孟子》《传习录》《近思录》以及《明史》等，吉村秋阳还会定期代替佐藤一斋到其他地方讲解《小学》。吉村秋阳对王阳明《传习录》有专门的记载。荒木龙太郎在另一篇文章《幕末阳明学者吉村秋阳的行状介绍与解说》中，对吉村秋阳之子吉村斐山撰写的《先子行状》进行了文献整理和相关讨论。
古文英在《山田方谷的君主仁德论与抚育政策》一文中，分析了山田方谷政治实践中的阳明学思想。该文提出，不应当局限于具体的学派，而应当在整个儒学思想史的背景下讨论山田方谷的儒学思想和君主论。作者还以山田方谷所处的江户末期儒学背景，对折衷诸派的复杂性进行了讨论。
此外，北野雄士发表《横井小楠与李退溪〈自省录〉：学问本领的交集书》一文，讨论了朝鲜朱子学者李退溪《自省录》对日本思想界的巨大影响作用。不仅江户儒学的早期学者山崎闇斋（1618-1682）受其影响，江户中期的熊本藩士大塚退野（1677-1750）亦在接受该书思想后，由阳明学转入朱子学。而横井小楠1840年（天保十一年）从江户回到熊本以后，重读了阳明的《传习录》、李退溪《自省录》等书，而后期思想也逐渐由阳明学转入朱子学，形成了后来所谓的熊本实学派。当然，横井小楠的学术经历也反映了幕府末期朱子学和阳明学交融的复杂性。
近代日本阳明学研究
当代话语中许多常用词，比如“哲学”“人格”等都是日本明治维新以后的学者为了翻译西方概念而创造的，这些词语包含了思想家的复杂思考和现实关心。山村奖的《近代日本的“人格”意味：从修养与阳明学的关系性来看》一文认为，“人格”（Personality）与“人格化”(Personification)概念体现了日本明治至昭和百余年间以阳明学提升人的道德品格、改造社会的道德思想，体现了日本学者对待阳明学的一个基本态度。
该文对井上哲次郎所创造的“人格”一词及其之后的“人格化”过程进行了概述。井上哲次郎最早新造出“人格”一词，以此翻译personality。这一翻译也得到中岛力造的认可。中岛力造不满于当时流行的功利主义，提倡人格的自我实现说。他认为人格是任何人都具有的，需要修养完善，这样的过程称作“人格化”。井上哲次郎同样批评功利主义（利己主义）破坏国民的道德心。井上哲次郎的弟子高濑武次郎强调通过阳明学进行精神修养。吉本襄在其创办的《阳明学》发刊辞中提出：“一人之精神即千万人之精神”，“个人的涵泳修养主要在于知行合一。知行合一之教主要有待于阳明学。阳明学是今日陶冶人心、革新一代风气的振奋剂”，“研究阳明学就是为了心学修养、人才陶成”，进而“革新一代风气”等观点，这与中岛力造提升道德人格的“人格化”用意相同。东敬治提倡以阳明学扶植世道人心，以知行合一维持名教，磨砺节义，为国贡献。受明治时代的影响，推崇以阳明学的精神修养而实行国家主义。其弟子亘理章三郎提出以阳明学提升内在的人格修养。昭和时代学者安冈正笃指出，阳明学具有“叛逆的精神”，“常为当局忌惮迫害”，是“真正的人格活动”，“天命”是“内在的至上命令”，提出以阳明学培养“自由不屈的高迈人格”。
原载：《阳明学研究年鉴（2021）》 转载来源：“孔学堂”公众号2022-09-01
信息收集与编发：中国文化书院（阳明文化研究院）中华传统文化与贵州地域文化研究中心 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