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科学报》|贵州大学 黄河:“哲学漫谈:惊奇、智慧和自由”

发布时间: 2024-11-23 浏览次数: 12


哲学漫谈:惊奇、智慧和自由

作者:黄河


    缘何产生哲学?何谓哲学?每一个学习并热爱哲学的人,皆会受到这些问题的困扰。以哲学为视域,对以上问题的回应可以围绕惊奇、智慧和自由展开,以呈现哲学的缘起、内涵以及价值等多重面向。

 

哲学始于惊奇

    “哲学始于惊奇,这一说法可追溯至柏拉图。在《泰阿泰德篇》中,柏拉图就认为,哲学起源于惊讶,而非其他。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的开篇也表达了类似看法:不论现在,还是最初,人都是由于惊奇而开始哲学思考。由此可见,西方关于哲学起源的探讨,常以始于惊奇作为回答。

    历史地看,早期人类的生活充满了对外界的恐惧和好奇。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在面对自然的变幻莫测和各种威胁时,每每感到无所适从和窘迫不安:对世界的神奇心生惊叹,对自然的变化感到惊吓,对万物的美妙产生惊喜,对其他物种的威胁则充满惊恐。这些,多源于生存本能的生理反应。职是之故,其他动物也会产生类似的反应和经历。

    然而,尽管所有动物的生存经历都有,但并非所有动物都会产生。先,是人类在进化过程中的重要跃升。为什么有这样的自然现象?为何某些动物比人类更强大?为什么火烤的食物更加美味?……这些追问表明,人类与其他动物存在根本性区别。人在经历惊叹、惊吓、惊喜、惊恐之后,依然对外部世界充满好奇。正是这种好奇,推动着人类从单纯的生存逐渐迈向富有意义的生活。

    理应看到,以惊奇解释哲学的缘起,并非所有文明都认可这一观点。回溯到先秦,《易·系辞传》有言: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如果将《易》视为中国哲学的源头,那么忧患便成了解释中国哲学起源的关键。京都学派创始人西田几多郎在《无的自觉限定》中说:哲学是始于我们自我的一种自我矛盾事实。哲学的动机并非是惊讶,而是深邃人生的悲哀。这一看法是否受到中国哲学的影响暂且不论,但可以看到,以惊奇为起点的哲学往往与人类在生存中遇到的困境和痛苦密切相关,与惊恐和忧患相联系,是对人类生存的深切反思。以上观点,可看作对惊奇的更深层次表述。

    无论是惊奇还是忧患,都表明哲学是人类为满足好奇心、化解生存困境而进行的重要活动。确实,古希腊语境中的哲学是动词,意味着哲学不仅是一种思考方式,更是一种追求智慧的活动。苏格拉底在城邦中与他人对话,孔子与弟子的教学互动,都展示了哲学作为一种活动的面向。这启示我们,不应满足于对哲学的学习和研究,而应在生活中践行哲学,去做哲学

 

哲学内涵智慧

    汉娜·阿伦特认为,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卷首对柏拉图《泰阿泰德篇》观点的复述,实际上是以另一种方式理解惊奇。亚里士多德认为哲学始于惊奇,实质上源于人们对无知的逃避和对知识的渴望。在惊奇的驱使下,哲学的探索以获取知识为目标,通过观察、体验、总结和反思等方式进行。

    从广义上看,知识与无知相对,既包括通过生活经验积累的常识,也包括归纳与演绎得出的理论。相较于哲学,这类知识可以区分真伪、断定是非,与生产生活紧密相关,强调分析路径和抽象方法,保持客观冷静的态度,无情感偏向,但对人类发展极为重要。按张载的观点,这样的知识是闻见之知。这一意义上的知识,可信!

    智慧是人们的日常用语,在哲学视域下是指关于宇宙和人生的系列洞见,是对自然和社会规律的深刻把握,也是德性养成的过程。哲学的本义即爱智慧。按冯契的说法,智慧穷究的是第一因最高境界,包括人类的终极关怀、宇宙本原等,关涉无条件的、绝对的、难以言述的内容。在方法上,智慧重视综合和整体性的理解,体现为怡然自得和德性的涵养,是人类本质力量的自由展现。在中国传统哲学中,智慧以性与天道为基本内涵,张载将其归为德性之知。这一意义上的智慧,可信且可爱!

    正是基于知识与智慧的如上区别,哲学应当实现从的转化。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不会满足于既有的现实,而是通过超越现实探寻世界的本原及其意义,弥合天人、主客之间的鸿沟,达至天人合一的境界。在此背景下,将转化为成为哲学的使命所在。转识成智原为唯识宗的术语,指将意识由我执”“法执转变为无分别、无执着的智慧。这一转变依藏识(即阿赖耶识)而实现。在此,我们借用这一术语来阐明知识向智慧的转化过程。根据冯契的智慧说,转识成智包括三个步骤:理性的直觉、辩证的综合和德性的自证,具体方法包括化理论为方法化理论为德性,最终在天道的交互作用中成就真、善、美相统一的自由人格。

 

哲学指向自由

    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指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这表明以智慧为内涵的哲学,不应仅局限于对世界的解释,而应通过实践推动对世界的改造,实现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

    以自由为指向的哲学,在个体层面呈现为体道自觉和本性自足。《庄子·养生主》中的庖丁,以娴熟的技艺展示了由进于的自觉,达到了人与技艺合一的境界。这种体道自觉反映到真实人物中,既是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人闲桂花落的王维,又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周敦颐和和粹之气的程颢。体道自觉强调与外界的互动,而本性自足则主张对内在德性的追求。被谪龙场的王阳明,在风雨交加之夜顿悟圣人之道,吾性自足,提出知行合一”“心即理”“致良知等哲学命题,体现了本性自足与此心光明的统一。无论是体道自觉还是本性自足,都指向理想人格——道家的真人、儒家的圣人以及马克思的全面而自由发展的人

    在社会层面,哲学以自由为指向,涵盖创造良好生活和实现人类解放两个方面。从古希腊和中国先秦开始,人应当怎样生活成为哲学关注的重要问题,而如何创造良好生活则成为哲学家孜孜以求的目标。从柏拉图的理想国到马克思的共产主义,从老子的小国寡民到《礼记》的大同世界,无不寄托着哲学家对良好生活的憧憬。哲学对自由的追求,必然以良好生活为基础,方能实现全人类的解放,亦即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在这样的背景下,哲学才能实现化智慧为自由的终极价值。

作者系贵州大学哲学学院副教授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2024-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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