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召开的第十六届国际档案大会世界记忆工程前沿专题191号分论坛上，国际学术界如此评价：中国清水江流域贵州地区苗侗等民族400多年来创造和保持的混农林复合经营系统，是世界上唯一得到较好记载的混农林复合生态文明系统。而记录这一历史的清水江文书，是目前“全球最悠久、最独特的混农林系统的活态记忆库”。2010年，清水江文书被列入 《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之后更是被评为“世界记 忆”和“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代表作之一。

《当代贵州》2025年第8期（2月15日刊）集中推出“名家专栏 理论热点面对面”专题报道《中华契约精神 世界生态典范——清水江文书的价值特点与意义探究》，围绕清水江文书何以会在清水江流域民族地区出现、何以逐步走向国际学术研究舞台、研究清水江文书有何意义和价值以及对今天有怎样的启示等问题，专访了贵州大学中国文化书院荣誉（创院）院长、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清水江 文书整理与研究”首席专家张新民，江苏师范大学法学院特聘教授、贵州师范大学原副校长徐晓光，教育部民族学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山大学人类学系教授张应强等专家学者，请他们谈谈清水江文书的前世今生。

张新民：贵州大学中国文化书院荣誉（创院）院长、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清水江文书整理 与研究”首席专家。

锦屏县三江国家水利风景区一角（李斌 摄  贵州图片库供图）

  清水江是贵州第二大江，是长江上游重要支流沅江的主源，发源于都匀市斗篷山与贵定县云雾山麓之间，自西南向东北流经贵州省东南部广袤区域，最终注入洞庭湖。将清水江流域遗留下的民间历史文献命名为清水江文书，是基于对清水江流域整体性及内在逻辑联系的考虑。

  清水江文书是对散存于清水江流域的用汉文记载的民间历史文献的总称，主要包括清代以来的契约文书、族谱、诉讼词稿、山场清册（坐簿）、账簿、官府文告、书信、宗教科仪书、唱本、碑文等，广泛涉及清水江流域自清代以来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生活的各个不同领域。它们是清水江流域自清代以来实际发生过的社会经济关系的原始记录，以民间保存的方式得以遗存至今，是非常珍贵的第一手资料，既是清水江流域各民族传统文化和知识的重要载体，更是开展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资料宝库。

  20世纪60年代，清水江文书率先在黔东南州锦屏县境内发现。2002年，锦屏县在贵州率先启动了清水江文书的搜集整理工作。2006年，贵州省成立了清水江文书抢救保护工作领导小组。近年来，贵州省档案馆、黔东南州及其他相关部门一直在为清水江文书的抢救和保护积极奔走。

  清水江文书的发现是继甲骨文、汉晋木简、帛书、敦煌文书、徽州文书之后，中国历史文化上的又一重大文献成果。概述清水江文书的特点，主要表现在以下几点：一是具有全息性。目前已发现的清水江文书多达50余万份，集中反映了当地苗族侗族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二是具有完整性、系统性。清水江文书有些是一个完整家族史、村寨史，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知识链条，折射出社会变迁的大历史。三是具有民间性。当地的契约分为红契与白契。红契是经过官府认证并加盖印章的契约，白契则是指未经官府备案的契约。清水江文书白契居多、红契较少，当地人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契约观念，不需要官府的认证，约定俗成地遵守着契约的内容。四是具有归户性、在地性。空间上的准确定位，可以有效实现田野调查。田野调查与文献解读有机结合、家谱与文书配套研究，能有效理解与认识这种多元交融的民族文化。

  清水江文书是除徽州文书之外，又一系统完整的民间契约文书宝库。其数量之繁多、保存之完整、种类之齐全、价值之突出，堪称苗、侗、汉各族人民世代积累的文物瑰宝。

  以土地与林木买卖租佃为主体内容的清水江文书，乃是维护当事人产权归属或利益所有权的重要法权凭证，同时也是了解包括民事法权关系在内的中华法系的原始依据，能帮助我们清楚地判断或认识到，传统中国除国家形态的以刑法结构为主体的成文法系之外，尚有一套以契约文书为主体内容的扎根于乡土社会的民间形态的民事法规范体系，能帮助我们更好地分析传统中国民事法秩序的运作机制与调解方式，了解契约规范与伦理世界之间直接或间接的支援旁助关系，摸清权利纠纷处理与日常交往行为规范之间的对应契合关系。尤其对贸易交往活动形成契合一致的成套规范体系中，探索财富再分配的民间秩序和商业贸易民间秩序，以及如何构建礼法伦理世界涵盖下的文化交往圈和商业规范市场有着重要借鉴意义。

文字编辑：刘伊伊  海报制作：董桂

来源：《当代贵州》2025年第8期

一审：王凤梅 二审：何茂莉 三审：段忠贤  

编发：中国文化书院（阳明文化研究院）中华传统文化与贵州地域文化研究中心 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