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节选自(日)冈田武彦著,吴光、钱明、屠承先译《王阳明与明末儒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37-38页。
书院的创始可追溯到唐代,但到宋代才新建起众多的书院。在这些书院中,硕儒成了讲主,而且在里面实行的也未必是科举的预备教育。然而,随着官学的隆盛,士大人都变得追逐名利,从而使书院教学逐渐衰微,到北宋末年,大部分书院被废止了。到了南宋,书院再度复兴,而书院教学也变得兴盛起来。尤其是白鹿洞书院,朱子使之复兴之后还亲自作了洞主,陆象山则在那里举行过有关《论语》的君子小人义利之章的讲演,给予朱子及其门人以深刻的印象,因而一跃而成闻名天下的书院。
到了元代,书院教育虽有发展,但因其官学化而失去了书院教学的本来精神。至于明代,经过整顿的学校及科举制度有了显著的发展,教育完全成了科举的预备教育。举业的范围限定于四书五经,并以程朱之说为标准,因而编纂了《四书五经大全》,应试之人只是完全背诵其说而已。在科举考试时,还要作所谓“八股文”。因此,教学内容变得空泛,而应试者则专心于投机取巧,终于产生了甚多的弊害,并导致了极端的堕落。正因为这样,才使朱子学落到了与汉唐儒学一样的训诂学的地步;加之其成为能提供功利的工具,故而又使自己的真精神丧失殆尽。
在明初,虽进行了书院的复兴和建设,但不很发达。到了成化以后才渐渐兴起,从嘉靖到隆庆而趋于隆盛。但这多亏了(王)阳明及其门人以及湛甘泉的讲学之力。这时,教学的真精神渐渐被重新顾及。
书院之真精神是什么呢?一言以蔽之,就在于理想人格的教育。学而成圣,这是宋明理学家的普遍看法,而书院教学的目的就在于此。圣贤与愚不肖虽说在气质禀赋上有所不同,但都具备同样的道德本性,只不过由于明察完备与否而产生了差别。所以人们在知识方面尽管有生知和困勉之别,但都可能成为圣人。因此,学问并不是满足人们功利欲望的手段,而是必须以彻头彻尾的道德上的理想人格的形成为目的,这才是他们的思考方法。所以朱子在白鹿洞书院揭示的跋文中所提出的教学目标,不是“为人”(《论语·宪问》),而是“为己”(同上)。